101學年度教學傑出教師─劉錫權老師

  • 2019-04-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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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藝術作為志向的起點在哪裡?對劉錫權老師來說,這不是個可以一口說死的定點,而是一段不停地感受週邊人際啟發的歷程。珍惜與人互動的啟發,也自省個人在環境中的位置,這是劉老師如今身在教學場域仍延續的。

文/ 教學與學習支援中心 楊家翔 博館研究所 毛冠智


邁向未來的路上不斷轉彎

少年的劉老師如同許多男孩子,心底存有當一個科學家的目標。那是第一部蘋果電腦問世的時代,當時,閱讀科學雜誌《牛頓》如同現在觀賞Discovery頻道,科學探索的圖文激起劉老師的興趣。高中時,劉老師以磁浮車為主題,在科展獲得佳作,爾後他這麼想,「能夠用微電腦自動控制磁浮車是非常迷人的,也很有挑戰性、很有成就感。」


懷著科學的理想,劉老師進入東海大學物理系,「那是個有理想的、完整的大學,提供讓人開發自我的環境,有機會讓我去嘗試不同的可能性。」大一新鮮人剛脫離高中,當時劉老師延續追尋那種苦悶的解答,文學、哲學成為生活中的一部份,因而在外文系發現另一片桃花源。許多文學、哲學的文本指向藝術創作,因此劉老師也嘗試演話劇、繪畫、雕刻、寫詩、拍電影,儼然是個文藝青年。從純粹好玩,到玩出興趣,一年後,青年劉老師轉入外文系,並且選修美術系的課程,還曾受教於蔣勳老師。受課堂內外與老師互動的影響,以及當時電影的啟發,劉老師一度以拍電影為志。


大學畢業且服完兵役,劉老師先短暫投入影像傳播公司,學習拍攝、剪輯的技巧,不過,那無法滿足他的理想。隨後,參觀英國教育展,劉老師決定到肯特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進修。肯特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有圖文出版編輯(現在的電腦繪圖)、電影、版畫三大領域,劉老師懷著結合電影與電腦編輯的夢,踏上大不列顛島。


從少年到青年的數年間,劉老師在邁向未來的路上不斷轉彎,他很感謝父母親,「他們不懂,但願意支持。」劉老師指出,在做重要決定時,必須逐步傾訴父母能懂的,若任性地硬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塞給父母,對他們來說太可憐、太殘忍了。


話說回來,劉老師進入新學校,發現學校實際的資源、發展方想跟預設的不同,反而發覺以自己的攝影基礎,有機會跟隨系主任在版畫領域開創一片天。「媒材並不唯一,對我來說版畫是一種形式工具,用來表述創作主題,」劉老師認為,版畫有許多層次的傳播意義,包含版面設計、觸感、油墨堆疊、材質、紋理等都蘊含藝術的可能。劉老師著重,「讓藝術材質跟要表達的理念融合。」


拿到碩士學位返國,劉老師在朝陽科技大學視覺傳達設計系,以著重實務運用的角度投入教學。隨後獲得青年學者獎助,再度前往英國,這一趟劉老師不只更開拓版畫的視野,返國後也下定決心全面投入版畫創作和教育,並進入本校執教。

尋找自我不設限

回想起往昔不斷走岔路的學習歷程,劉老師仍然珍惜。課業並不是劉老師最大的問題,而是「尋找自己是什麼樣的人,應該成為怎麼樣的人,探索如何經營對自己的想像。」追尋的過程會因為看不清楚自己而挫折,不過思考挫折的原點、解決問題的過程是有意思的。當時,劉老師對於藝術有很大的想像跟期待,發覺藝術其實都在處理人的狀態,尤其當時臺灣較封閉的氛圍中,藝術具有很大的能量得以探索較多的可能。作為非科班出身的藝術家,劉老師很能體會同樣非科班出身的學生,對藝術充滿了憧憬和嚮往,和那種尋求跨越的心境。


面對問題,劉老師喜歡自己找解答,無論是從書中找解答,或者好好跟著人汲取養分、獲得啟發。肯特大學的學習環境就很符合劉老師的個性,英國的制度讓他跟著技佐,扎實學習版畫的技巧。又或,劉老師在臺中曾碰到一位書法老師,也非科班出身、沒有大學文憑,但他在書法的造詣,讓劉老師知覺到書法線條和身體的感受。以及,他的作品、言談、人格特質形成的脈絡啟蒙了劉老師:原來藝術表現跟人際間能達到那麼貼近的狀態。劉老師點出,與其試圖以特定方法追求特定目標,不如感受所遇到的人對自己產生的影響。


「那是種跨領域,劉老師認為,根據想要探索的主軸而前進,找問題與找答案的過程將發覺,若不透過多面向的探索、操作,會覺得無能為力。但劉老師在本校教書時卻不免覺得奇怪,「每個系都太專業了,自我探索的過程中,思緒很快被鎖定在必須於專業上有所表現。」


劉老師將在本校待滿十年,想來,看見今昔學生的一些差異,「剛進來的時候,學生夢想成為專業藝術家的空間還存在,期待國外藝術家、校際藝術家、校內彼此的交流;」但往昔學生身上的固執不復現於此時的學生身上,「不再非得要做到什麼,」彷彿想要做到的、認定為真的、穩定的、安全的,都將被質疑。


劉老師自忖,在社會環境、國家政治經濟轉變之下,學生對未來的想像越來越沒安全感之時,登入社群網站,只是看見學生鎖定在專業裡,在小群體裡相互取暖、軒系、連結小情感,在受限的範圍裡思考我是誰,實在可惜。劉老師發覺,現在較少聽到學生主動談創作和之中的困難,而被問了卻又答不上來,結果作品一拖再拖。這樣的思考方式沒有對錯,只是相較而言,現在學生追尋自我的範圍比起往昔較為窄,劉老師說,「我還是蠻慶幸曾在較大的範疇去探索自我⋯⋯學校讓那樣的情境再現會比較好。」

組織自省 找回熱情與希望

不過,從太陽花學運看來,證明學生其實仍有想做事的熱情,而終於找到可以使力的面向,但劉老師點出,學生在探索自我的道路上,沒有延續熱情,「缺少作為基礎的自我反思,而容易渙散、感到無力,而又不知道怎麼辦。」劉老師見此而調整與學生的互動方式,「往昔花很多時間彼此取暖,但會讓學生看不見自己的問題,因此需要嚴厲的時候,也要有所表示。」劉老師說,大學生處於半大不小的階段,有的人也還不完全承認成人的狀態,對學生處理事情時,若全然假設他都看到了,反而是忽略提醒他所沒看到的。


「我覺得很慚愧,整個環境對年輕人來說似乎少了一些希望,」劉老師回憶,他的世代在過往可以看到許多發光發亮的藝術家,有個可以期待的效法傾向,但這個世代好像無以看到太多精彩的表現。面對大環境,劉老師語重心長地說,「國家發展處於往上的階段時,人會越努力,若是往下走時,人會消極,而臺灣則處在不上不下的尷尬期。」劉老師指出,泰國和馬來西亞的學生常認真,中國學生擁有很多國際資源(願意且知道何以去一般不會想到的國家);香港學生羨慕臺灣學生的好技巧,但臺灣學生反而羨慕香港學生展現特殊的風格。


劉老師仍然喜歡本校是個可以談理念的場域。可惜了,劉老師往昔所待過大學的氛圍,鮮少在本校浮現:過往栽培技職體系的學生,必須滿足他們想要快速學會技能的認真、踏實態度;或者,英國呆笨的按部就班做事方法是經過時間考驗,也都蘊含主事者清楚的論述,而非「圓融」帶過。


劉老師認為,教學、行政業務都必須要有新的想法。劉老師提醒,必須思考藝術學院改制藝術大學之間的差異,「往昔有很明確培養藝術家的目標,當時的背景是,整個社會存有較單面向的價值觀,支持英雄的存在,也相信每個人有機會成為大師。」現在的環境並非如往昔,藝術大師帶資源進大學、以師徒制帶大學生;劉老師點出,現在看來,真正以藝術家為業的畢業生很少,在一般社會結構中,可能轉而投入設計、後製等,「必須研究,百分九十五的校友在哪裡?」


劉老師剛進入本校,著手開設應用類型的課程,像是印刷,但卻發現學生沒有太大的興趣。但再從畢業生的回饋來看,校友會強調,學校應該要開設從業相關的課程,劉老師說,「學校還停留在專業藝術的思維。」大學不應該只有一個專業面向,而應完成多元面向上的使命,但劉老師可惜道,這樣的概念被認為是不錯的,不過「只是配菜一樣,吃飯多個配菜也沒有差。」這是劉老師接了教務長一職的體認,「在不同位置看事情,才知道自己在系主任的工作範疇裡,有很多沒做好。」


老師必須清楚自己教學單位的任務,並要具有團體中的公民意識,妥當扮演自己的腳色,劉老師感覺到,「國外學校的組織運作順暢,但我們現在比較像一團攪和的泥漿。」劉老師舉例,許多人檢修車子時,負責引擎的要考慮到輪胎,負責輪胎的也要考慮到引擎,組合起來才會是一輛車,「但我們少了相互關照的機制,而我擔任教務長的職位就要製造這樣的機會。」劉老師指出,「大家必須學習,如何加入團體、帶領團體。」


劉老師指出,現在的學生是在非常多元的環境中探索自我,並非垂直深化式的,而是水平擴展的,彼此交疊形成不同的小群體,對此「老師擔任的角色跟以前不一樣,若以往昔的方式教書,會有問題。」劉老師期勉,「老師在教學、行政事務上有共識、願意投入的話,學校會變很多。」

後記

看似是教者經驗分享的歷程,實則對平凡如我的小人物也有很大的提醒-我們常以為要完成某些既定的目標後,就會得到快樂,於是沿路追趕,將日子過得如此匆忙甚至麻痺了感官,又費盡心力找尋通往快樂的道路,卻忘了每一步都要走得充滿喜悅-其實花若盛開,蝴蝶自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