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8学年度优良教师-杨美蓉老师

  • 2019-04-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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舞蹈就是用身体写诗她展现的是一种温柔的严肃,坚持的是对舞蹈艺术始终如一的执着,散发出的是对生活和这个世界的热情。

文/教学与学习支援中心 许皓情


国立台北艺术大学98学年度优良教师

现任教于国立台北艺术大学舞蹈学系

学历:国立台北艺术大学舞蹈表演硕士班


经历:

1990年 香港城市当代舞蹈团

1991年 云门舞集

1994年 任教于国立艺术学院舞蹈系

1995年 任教于华冈艺校夜间部舞蹈科

1996年 任教于中正高中舞蹈班

1997年 南澳表演艺术中心(TAFE)舞蹈系客席教师

2000年 广州亚视演艺职业学校舞蹈科客席教师


曾耳闻舞蹈系同学说,杨美蓉老师是个严格的老师,所以第一次打电话给杨老师时心情是战兢的,但听到话筒传来的爽朗声音,我的紧张顿时消散了,对于我提出要去观摩上课的请求,老师也表示欢迎。实际见到杨老师,完全推翻了我原初的想像,因为老师非但不是个不苟言笑的人,还很热情、爱笑又容易亲近。


杨老师1994年开始即在国立台北艺术大学任教,教授现代舞、西方舞蹈基础课程,教学内容是以葛兰姆技巧(Graham Technique)为主,也经常担任学生毕业制作或展演的排练指导及艺术总监。此外,她本身也是北艺大毕业的校友,从学士班到硕士班,一路深受曾任葛兰姆舞团(Martha Graham Dance Company)副艺术总监的罗斯.帕克斯(Ross Parkes)恩师提携与指导,帕克斯老师不但是台湾现代舞教学发展的先驱,也是将西方舞蹈表演专业机制带进台湾的重要人物之一;而对舞蹈表演的理念,杨老师则是受到林怀民老师的深刻影响,在学习西方舞蹈技巧之馀,也不忘自己的「根」,思考舞蹈怎样与自己身处的环境、文化有更深入的联结。杨老师表演资历非常丰富,曾是「云门舞集」及香港「城市当代舞蹈团」的专职舞者,也曾代表舞团到美国、德国、澳洲及中国大陆等世界各大城市进行文化交流和表演。

父母的支持与自己对舞蹈的坚持

「我认为自己在学习舞蹈的历程中相当幸运,从国小开始就得到父母的支持,在当时五O年代的台湾,文化艺术需求是相当奢侈的事,儿童的艺术教育也并不普及,我的父母却愿意送我去学舞,我很感谢父母愿意栽培我,并且他们既不是为了与邻家孩子比较,也不是为了『望女成凤』,只是单纯地想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,给孩子营造学习的环境,培养孩子的兴趣。」


父母的支持开启了杨老师的舞蹈之路,但在学习的历程中,杨老师也并非是一帆风顺,完全「乐」在其中,「我在高中进入专业舞蹈中心学舞之时,由于听不懂专业术语、跟不上进度,而感到非常挫败与自卑,却因此开始检讨自己过去学舞的心态,告诫自己要更加倍努力,同时也因为好朋友的激励,让自己有了往专业舞蹈学校继续学习、考取文凭的决心。」在学习的路上,杨老师从没有放弃对舞蹈的喜爱,即便遇到挑战也不轻易退缩,杨老师这份对舞蹈的坚持,汇聚成为一股勇气,是一份积极乐观征服难关的力量。

舞蹈不只关乎身体

杨老师在求学的历程中曾经迷失过,她表示自己在国立艺术学院(即现今国立台北艺术大学)就学时,得到了最充实学习的机会,她认为国立艺术学院是一个学、术科并重,中、西文化并蓄的教育环境,除了芭蕾舞、国剧武功、身段等多元的舞蹈训练课程外,还学习了诗选、艺术导论、音乐乐谱和解剖学等学科,这些知识与理论的学习开拓了杨老师的视野,促发了她对艺术的敏锐度与深度思考,「我会去思考、体会编舞者想要表达的是什么,以及了解自己能够透过身体去传递感受与情绪,舞蹈不单单只是扭动身体」而这样的体悟与改变,也是之所以杨老师在日后教学时会特别重视学生的学科学习,以及鼓励学生去接触各种文化、艺术的原因,杨老师认为学习舞蹈除了外在的体力与耐力之外,更重要的是需要想像力、判断力和组织能力。


杨老师在就读国立艺术学院时,当时的校园还只是一个四合院的建筑体,音乐、戏剧、美术和舞蹈四个学系的师生们,可以常常碰面并交流、合作,当时杨老师曾和其他学系的同学们一起联手演出《伊莎莲娜》,美术系同学负责服装、道具、布景设计,戏剧系同学负责舞台灯光、音响,音乐系同学担任唱诗队,舞蹈系同学则是担任演员,而杨老师是这出戏的舞蹈编排。四个学系的同学交换所学,尝试去接触不同领域的专业,体验不同的艺术实践模式!杨老师表示「就是因为有这样共同参与的经验,让我进而能了解不同领域里的人,帮助我懂得与人沟通、尊重他人,并体恤他人的立场」。


「我在学习的过程中,以及在舞蹈展演、制作的练习里,找到了教育的意义」,因为一出舞蹈的表演,需要不断练习、预先规划以及与团体共同制作,在步入社会前,这样的训练让杨老师培养出一种负责任的态度,以及明白如何处理人际关系,适应团队工作的模式。

舞蹈是一场身体与意志的考验

毕业后有一段时间杨老师在专业舞团里担任专业舞者,并随着舞团到处巡回表演,在香港城市当代舞团中杨老师认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舞者,见识到国际对待艺术工作者的态度,也了解专业舞团的运作模式。同时,由于舞团的生活比起学生时代要自由许多,杨老师还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,她在閒暇之馀开始看书、听音乐、看电影,学习英文打字等,开始培养开放且自主的生活态度,并从中体会到「生活不能仅有舞蹈,因为艺术反映生活经验,生活经验反映艺术」!


之后,杨老师投入云门舞集,回到台湾跟着林怀民老师展开另一段新旅程,「在这段期间我接触到许多台湾艺术界的前辈,被文化薪传的深刻意义触动,了解到云门舞集的演出,除了是美的舞蹈,更重要的是一种使命感,一种将舞蹈艺术推广到大众中间的使命感,一种将台湾文化传承下去的使命感,于是我也开始思索自己能够借由舞蹈为台湾做出什么」。林怀民老师是个追求高标准艺术的完美主义者,训练非常严格,曾经让杨老师倍感辛苦,但这段时期的磨练与成长,让杨老师不论是在身体上或思想上,都慢慢地成熟,并且更确定了自己对台湾文化和舞蹈的热爱。


在一连串学舞与表演的过程中,杨老师认为自己「在人生的旅程中有苦痛、有挣扎,其实是一件好事,它促使一个人的成长与学习,也是追忆过往最耐人寻味、最有人生价值的」。杨老师说自己身上似乎是潜藏着「自虐」的倾向,乐于去突破自我身体的限制,寻找身体无止境的可能性,一旦开始就不能放弃,杨老师让我们看到舞者超乎一般常人的耐力、意志力和强韧的生命力,舞蹈对于杨老师来说已经不只是一项表演而已,而是一场「身体与意志的考验」,更是一种生活、一种态度。

传承专业,更传承师者的典范

「每当开学我一拿到学生名单,就会在捷运上,努力背着他们的名字!」杨老师笑着并自嘲年纪大了,总是要花很多时间去记住,但随即又严肃地补上一句「我觉得这是当老师的基本义务」,除了课前先背学生名字,在课堂上老师也借由点名再次加深认识同学的面容,并随时纪录同学们的身体状态,定期与他们约谈。从这细微之处,不仅可以深刻地感受到杨老师对教学的热忱,更能看出她对自我要求的态度,以及对学生的关心。


杨老师知道「舞者的专业生涯是有限的」,所以她趁着当专职舞者的时机,跟随舞团到世界各地表演,体验各种不同的文化,努力去感受生命,同时也思索着如何延续自己对舞蹈的热情。在考上国立艺术学院后,杨老师遇到了影响她一生的帕克斯老师,从求学过程到之后的专业舞者时期、排练与教学时期,以及研究所时期,帕克斯老师一路上一直不遗馀力地教导她、提她、鼓励她、陪伴她、安慰她,「帕克斯老师对于我的了解与期许,就如同亲人般的疼爱与严格」。


由于受到帕克斯老师的启发与提携,让杨老师确定从舞者走往教学之路,早在学生时期,帕克斯老师会不时请她去当课堂示范,或是在排练的场合,找她去当助理,在毕业之后,帕克斯老师也经常替她争取教学的机会,长期在帕克斯老师身边,杨老师看到也感受到用心教学的态度与敬业的精神,更体会到何谓真正的专业,并将他视为典范,于是当帕克斯老师退休后,心中一种使命感便油然而生。

以严格自持作为身教

杨老师从帕克斯老师那儿承袭的,不只是精湛与准确的葛兰姆技巧,还有严谨的教学态度。杨老师表示在其学生时代,教师具有一定程度的权威性,教学态度也非常严厉,这看似压迫式的教育却培养出她对舞蹈认真执着的态度,「这样的教育方式还是有用的耶!那个养分存在我的体内」杨老师兴奋地说着。由于自己有如此深刻体悟的关系,杨老师在面对先修班的高中学生以及大一新生都比较严格,「孩子们遇到凶的老师才会乖乖听话,遇到松一点的老师就会散漫,我不介意当一个严格的老师!」老师试图营造一个有规范的学习环境,让学生们能够自然而然地养成良好的习惯。


这样严格的要求,对于舞蹈系的学生是重要的,因为舞蹈是一种掌控自我身体的能力,身体的伸展与技术养成都需要长时间累积堆叠,即便是专业舞者,仍是要每天持续练习基础课程的技巧,而对身体的挑战与突破也非一蹴可及,需要循序渐进的训练。杨老师表示现在和过去学习环境的不同,现在的学生外务很多,而课程规划又浓缩、多元,若想要专精某一技巧或舞蹈种类,需要自动自发地去探索与练习,「老师能给的是『进度』,『进步』得靠学生自己去努力,所以培养学生们的自律性是必要的。」不过,杨老师虽然严格,但是上课的气氛一点都不沉闷,「现在学生比较喜欢high,而刚好我的个性比较三八,我希望自己在学生眼中可以是一位幽默的老师。」杨老师严谨但活泼的教学模式,使得她与学生们的互动良好,不论是上课时对于技巧分析的讨论,或是课后个别的动作指导,都非常热络。

舞蹈是诗,生命经验是它的内容

除了技巧上的传承,杨老师强调舞蹈的精华乃是背后所传达的理念,她认为「舞蹈是诗,它是抽象的」,也因为如此,「感受力」的培养是重要的,她建议学生多去接触、尝试不同的事物,或是参与各种艺文展演活动,也提供书单鼓励同学借由阅读去辨识舞作,去体验自己不曾经历过的经验,杨老师希望学生拥有的并非只是精准无误的身体技巧,而是一种能将经历内化、自由联想、弹性应变的思考力与创造力,「我希望学生在我的课堂上去思考自己得到什么,以及自己『想要』得到什么!」


杨老师表示舞蹈是「身心合一」的活动,是内在精神的实现,而身体是表达的媒介,「唯有认识自己的身体结构,控制自己身体的机能,才能舞出生命」,这也呼应了杨老师所教授的葛兰姆技巧的核心,此技巧具有强烈的戏剧张力,是直接透过舞者肌肉的线条和力量感,自然传达人类情感中的慾望。因此,在课堂中杨老师会要求学生检视自己的身体,对于低年级的同学是先从镜子中观看自己的姿态,慢慢熟悉自己的身体,再进一步地挑战和突破,而对于高年级的同学,则是聚焦在情感与意念的传达,着重在培养他们对自己身体的敏锐度。


杨老师认为舞蹈是一种肢体语汇,每一个动作都有意义,甚至一样的动作对每一个人都可以有独特的解释,她举例说明「『起手』的动作让我联想到自己怀孕的经验,是从子宫生出孩子,将他迎接到这世界来,但这是属于我的生命经验,其他人可以用自己现阶段的状态去理解」,杨老师强调她给予的是技巧,接下来必须由学生们自行加入个人的生命经验,去强化与发展出自己的风格,因为舞蹈是抽象的,所以每个人可以有不同的诠释与联想,并生产出丰富多元的感动。


热情的心是起源也是全部

杨老师提到比起当一个专业舞者在外地巡回表演,她比较喜欢待在大学里教书,「我很喜欢台湾的环境,也很喜欢这个学校的氛围,但是实际上舞者或是任何艺术工作者在台湾的福利并不是很好,艺术表演者在国外是属于中产阶级或白领阶级,在台湾地位却比较低等,连薪资都是国外的三分之一而已。就是因为台湾这样的艺术生态与待遇,让我非常敬佩帕克斯老师愿意来台湾教书」,杨老师说帕克斯老师曾经告诉她,他会选择来台教书是因为感受到台湾学生上课比较认真,而且懂得尊师重道,但最振奋的乃是因为看到会融合东、西舞蹈,吸收新文化又融合旧传统的学生,而这即是杨老师一路走来所要追求的目标与最深刻的体悟!「传统的东西是文化的精华,将养分吸收进来之后,加入自己的生命经验,再去强化,这就是最棒的艺术」因此,杨老师非常支持学生去接触不同领域的知识,培养他们能够有国际化的视野,却同时也保有自己的根、珍惜孕育自己的文化。


「现在孩子的身体能力是好的、一直不断进步的,但是精神却是退步的」杨老师很直接地说出了她的担忧,也再次强调她希望传承给学生的是那种对未知事物的求知慾望、大胆对现状提出挑战的勇气以及对自我突破的企图心,因为这些精神将培养出他们的人生观与价值观,并成为舞蹈的内容与核心。「热情的心很重要!」是热情推动着杨老师从小不间断地学习舞蹈,并持续精进成为一名专业舞者,如今同样这份热情又延展到教学上,杨老师努力启动学生们对学习的热情、对生命的热情,以及对这世界的热情,唤醒年轻人本来就该有的满腔热血、强烈好奇心,还有用不完的精力。

结语

杨老师、影响她最深的帕克斯老师以及北艺大的学生们成了一组三面镜,相互映照,杨老师透过这样的对照传承自己习得的舞蹈专业技巧,分享与交流自己的生命经验,并不断地从中检视、修正自己的教学模式,她展现的是一种温柔的严肃,坚持的是对舞蹈艺术始终如一的执着,散发出的是对生活和这个世界的热情。


微凉的秋天,舞蹈教室里的老师与同学们却练舞到满身大汗,记得去观摩上课的第一天,杨老师感冒了,我不时听到她讲到激动处而破音,然而蕴含在每一个简单的动作中,那种与学生互动时自然流露出来的真诚,借着沙哑的嗓音反而更显得甘醇。在杨老师诙谐的言谈及沉稳的舞蹈间,不只让我看见她舞出个人的生命经验,也传达了她对舞蹈教学最深刻的理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