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于爱，回予爱 「一开始怎么会想要当老师呢？」我问，珀姬老师带着笑意，停顿了一下才说，「我的一生，受到很多贵人的帮助才能走到现在这里，我当然也应该要回馈。」语毕，眼角湿润。然后在接下来一个半小时的访谈里，珀姬老师说了很多很多的故事，浅白直接、朴实无华。

文/教学与学习支援中心助理 陈幸婵

她说，传音系是她的家，于是即便远赴泉州参与研讨会，也愿意自费购下20万的原木屏风，无偿提供给系上学生演出使用；她又说，既然这里是我的家，那这里的学生就都是我的孩子，于是学生亲暱地戏称她是妈妈，可以吐苦水、可以撒娇，甚至课业跟不上进度都能在她的研究室内找到自若的角落、补强学习，也因此，珀姬老师小小的研究室内总是挤满了椅子，关照着所有在追求卓越专业音乐才能旅程上需要歇憩、沉淀的学子。

而这样默默付出的动能来自于成长背景的匮乏体验。从小就喜欢读书的珀姬老师，碍于家里需负担养育八个孩子的庞大开支，以及父母亲认为女孩不需要太有学问的陈旧观念，求学之路几乎是在半工半读半受师长恩惠的状态中勉力度过。「我的成绩很好，也很喜欢读书，但我妈妈觉得不需要，不想让我继续升学，我的小学老师知道了以后就去找我妈妈讨论，帮我出报名费，让我去台中考试，我考取了，老师又帮我注册、带我去看梁山伯与祝英台。」实际而深刻的领受老师的爱，珀姬老师理所当然的认为，「我遇到很多好的老师，我当然也要当别人好的老师。」

中学毕业以后，考量经济因素，珀姬老师选择就读台中师专，即便是尔后进入小学教书，身兼师者、妻子、母亲等多重角色，仍然没有放弃对知识的渴求，「我边工作边读大学、研究所，还要边照顾小孩。」以当年教职一个月两千块的薪资，爱琴如痴的珀姬老师根本没有能力负担添购乐器，总是四处去借场地练习，「当时，有一个老师借我四万块让我去买琴，很多年以后我才有能力标会，把钱还给老师。」也是这般艰难与坚持的过程，让珀姬老师特别能理解家境不好的学生在求学中可能会碰到的困境，「很多学生都知道我会给他们在金钱上的资助，有的会还我，有的没还我也没关系，有的自己也当老师了，想要还我，我跟他说，没关系，你把这笔钱转给下一个有需要的学生。」记得自己当年吃过的苦，设法减少现今孩子的难处，所有的微小行动都呼应着珀姬老师持续传递爱的讯息。

不放弃孩子、不弃守专业坚持

在北艺大任教的日子里，珀姬老师坦言也会遇到「放弃的孩子」，有些是失去了学习动力的自我放逐，有些则是被庞大的压力击垮进而萌生退意。针对不同级别的孩子，珀姬老师有不同的辅导处遇，「我不当三、四年级的学生，因为你把他当了，让他退学了，我觉得对整个社会是一种资源的浪费，要让学生有路可走，他拿到了大学文凭，才有机会学其它的东西。」因此，遇到高年级的学生说他要退学了，珀姬老师总是说你可以休息一下再回来，但是你一定要让自己毕业。面对一、二年级基础不够好、也不够积极的学生，课堂行进间总是苦口婆心的劝导，「我这堂课教了甚么，下堂课就要抽点，你不会，我就告诉你，你不理解这个专业的后果会是甚么，这次你不会，下一次我再点，学生就会比上一次认真一点」。也有过学生基础能力不足够，被其他课程老师退课，「我就把学生抓来，从头开始教他，叫他还是要去上课，而且要比之前更认真，最后他用一年的时间把两年的主修修完了，他很高兴自己做到了，能把他救起来，我也觉得很高兴啊。」

给予学生无限包容与关爱的同时，但珀姬老师也期待学生能体会她严格要求背后的期盼，「系主任之前找我谈过，希望我降低在南管传承上对学生的要求标准。我们的学生唱曲，别人听起来觉得OK，但我觉得不行，完全没有达到一个好的南管唱的方式，对声韵没有基本的概念，对身体发声器官的认识不足，声腔的运用也不对，但我知道我有办法让学生提升到一定的程度，所以我没办法妥协。」相信相遇自是有缘，也信任每一个孩子身上独一无二的潜质、没有教不会的学生，「我可以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教会他们，只要是我们系上的学生、只要他们需要我，我都照单全收。」当然，这样专心无骛的心血投注，每每在珀姬老师身体微恙之际，总是收到学生们的温暖回应与关怀，「能感受到学生对你的爱，一切辛苦都很值得了。」

采访后记

身为访谈者，定锚于优良教学经验分享系列的文字，偶尔会引导我试图去探问、填充过多的教学策略，然而，访谈每一位教师的会心过程都促发我归零，化繁为简就能够读到最清澈的初衷与本心，看见混乱源于混淆的价值判断。而其实，在教与学之间最简短、最踏实的直线路径一直都是爱，发自爱，就会有源源不绝往下走的支撑与回应。也或许所谓的「杰出教师」，并不需要太多的文字堆叠、歌功颂德，就在每一个静默付出的身影流转瞬间，已然道尽了一切的解答。